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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女儿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,我递给她一份“家庭AA制协议”。

十八年来,我为她付出了所有,现在她成年了,我该为自己活了。

她愣住了,随即把协议撕得粉碎,把我告上了法庭,罪名是遗弃罪。

法庭上,她哭诉我这个母亲如何冷漠自私,要求我必须支付她大学四年的所有费用,以及每月五千的“精神损失费”。

我没请律师,只向法官提交了一份DNA报告。

“法官,我确实遗弃了她,从十八年前就开始了。”

“因为,我根本不是她妈,我是买下她的人贩子。”

……

1

“你胡说!”

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凝滞的空气。

“姜禾,你为了不给钱,竟然编出这种谎话!你疯了!”

她从原告席上猛地站起来,指着我的鼻子,浑身都在发抖。

法官敲了敲法槌,声音严肃:“原告,请保持肃静。”

他拿起我提交的那份薄薄的报告,扶了扶眼镜。

“被告,你说你不是原告的母亲,这份DNA报告是你单方面做的?”

我点点头:“是。”

“简直是笑话!”周子衿的律师立刻站起来反驳,“一份被告自己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报告,怎么能作为证据?我们严重怀疑其真实性!”

周子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附和:“对!是假的!她就是不想负责任!法官,你看看她,她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!”

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,哭得梨花带雨。

旁听席上响起一片窃窃私语,投向我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。

“虎毒不食子啊,为了不给抚养费,竟然说女儿不是亲生的。”

“真是开了眼了,这种妈,简直是畜生。”

我没有理会那些刺耳的声音,只是看着法官,一字一句地开口。

“我同意,由法庭指定机构,重新进行亲子鉴定。”

我的话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。

周子衿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她的律师也愣住了。

法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敲下法槌。

“本案暂停审理。待法院指定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,再择日开庭。”

我站起身,收拾好我那个已经洗得发白的帆布包,转身准备离开。

经过周子衿身边时,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她压低了声音,“你就这么不想我好过吗?”

我看着她,这张我看了十八年的脸,熟悉又陌生。

我轻轻拨开她的手。

“周子衿,是你把我告上法庭的。”
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法庭。

门外,闪光灯齐刷刷地亮起,无数个话筒怼到我的嘴边。

“姜女士,您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周子衿的母亲?”

“您这么做是为了逃避抚养责任吗?”

“您对周子衿小姐的指控有什么回应?”

我一言不发,拨开人群,挤了出去。

身后,传来周子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
“妈!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!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!”

她可真会演。

演给那些记者看,演给全天下的人看。

我佝偻着背,消失在人群的尽头。

2

事情发酵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。

第二天,“年度最狠心母亲”登上了所有本地新闻的头条。

视频里,周子衿哭晕在法院门口。

舆论一边倒地对我进行讨伐。

我开在老城区的那家小的面馆,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泼满了“蛇蝎毒妇”、“不得好死”的字样。

卷帘门被人踹得凹进去一大块,门缝里塞满了垃圾和动物的尸体。

房东一大早就打来电话,语气很差,让我赶紧滚,别连累他的房子被人烧了。

我默默地挂了电话,开始收拾东西。

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。

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里,除了几件旧衣服,就是周子衿从小到大用过的东西。

她考上重点高中的奖状,她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的获奖证书,她画的第一幅画,用一个歪歪扭扭的相框裱着。

这些东西,她搬去学校宿舍的时候,一样都没带走。

她说,嫌丢人。

我把那幅画小心翼翼地取下来,用报纸包好,放进我的帆布包里。

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,全是陌生号码的辱骂短信和骚扰电话。

我划开一条,上面写着:“你这种垃圾怎么不去死?生了孩子不认,你配做人吗?”

我面无表情地删掉,关机。

傍晚的时候,门被敲响了。

我以为是房东来赶人,打开门,却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,手里拿着相机。

是个记者。

“姜女士,我是《城市前沿》的记者,我想……”

我没等他说完,直接关上了门。

门外的人锲而不舍:“姜女士,我们只想了解真相!周子衿说您从小就虐待她,让她吃不饱穿不暖,这是真的吗?”

“她说您为了省钱,在她发高烧的时候都不让她去医院,是真的吗?”

“您为什么不愿意回应?是心虚吗?”

我靠在门后,听着门外一句句的质问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
虐待她?

我笑了。

为了让她能上最好的辅导班,我一天打三份工,凌晨四点去早市给人卸货,白天开面馆,晚上去餐厅刷盘子。

有一次我累得在后厨睡着了,手插进了滚烫的汤锅里,到现在,手背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。

为了给她买那架她梦寐以求的钢琴,我卖掉了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,一个金手镯。

她说她发高烧我不让她去医院。

是,那天我确实没让她去。

因为那天晚上,我也烧得快要昏死过去,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。我让她帮我倒杯水,她却站在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冷冷地说:“你怎么还不死?死了我就解脱了。”

门外的记者还在喋喋不休。

我缓缓地滑坐在地上,把头埋进膝盖里。

3

在等待鉴定结果的日子里,我成了过街老鼠。

我搬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城中村,每天只在深夜出门,买一点最便宜的挂面和青菜。

即便我用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,也还是被人认了出来。

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,指着我的鼻子尖叫:“就是她!那个不要自己女儿的毒妇!”

瞬间,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。

烂菜叶,臭鸡蛋,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。

有人在拉扯我,还有人在推搡我。

混乱中,我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,额头磕在了水泥台阶上,温热的血流了下来,糊住了我的眼睛。

我听到有人在幸灾乐祸地大笑。

“打死她!这种人不配活着!”

我躺在冰冷的地上,突然觉得很可笑。

我这一生,到底是为了什么?

我的人生本该有无数种可能。

可是,因为一个决定,我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。

我成了一个“母亲”。

为了这个身份,我放弃了所有。

我不敢生病,不敢软弱,不敢停下。

周子衿,我的好女儿。

她现在一定很得意吧。

她接受了所有媒体的采访,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坚强、善良、又饱受原生家庭伤害的完美受害者。

她在镜头前声泪俱下地讲述着她的“悲惨童年”。

“我妈很少对我笑,她总说钱不够花,让我省着点。”

“别的同学都有新衣服穿,只有我,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。”

“我考上大学,她不但不为我高兴,还要跟我AA制,让我自己去挣学费和生活费。她就是想把我赶出家门。”我笑了。

她只说我让她省钱,却不说她一个月的零花钱,是我半个月的收入。

她只说她穿旧衣服,却不说她的衣柜里,挂满了她嫌弃款式过时,只穿过一两次的名牌。

她只说我要跟她AA制,却不说,为了她,我已经掏空了所有。

我甚至,还欠着一屁股的债。

警察来了,驱散了人群。

我被两个好心人扶了起来,他们递给我纸巾,让我擦擦脸上的血。

“大姐,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
我摇摇头,对他们说了声“谢谢”,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。

我不能去医院。

我身上,连挂号的钱都没有了。

4

开庭那天,我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。

虽然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,但至少,领口和袖口没有破洞。

我走进法庭的时候,所有人的目光盯在我身上。

有鄙夷,有好奇,有怜悯。

周子衿坐在原告席上,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连衣裙,化着精致的淡妆。

看到我额头上的纱布,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,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悲伤同情的表情。

虚伪得让人作呕。

法官走上审判席,全场肃静。

“现在,就原告周子衿诉被告姜禾遗弃一案,继续开庭。”

他的目光扫过我们两人,然后拿起一份密封的文件袋。

“在上次庭审后,本院依法委托权威司法鉴定中心,对原告周子衿与被告姜禾的亲子关系进行鉴定。”

法庭里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了这里,准备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刻。

周子衿的嘴角,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
在她看来,这不过是走个过场。

接下来,就是我身败名裂,然后她拿着法院判给她的赔偿,风风光光地去上大学。

法官打开了文件袋,拿出了那份薄薄的报告。

他清了清嗓子,宣读道:“鉴定结果如下。”

“根据DNA分析结果,排除姜禾为周子衿的生物学母亲。”

“二者,无血缘关系。”

轰——

法庭上瞬间炸开了锅。

闪光灯疯狂地闪烁,记者们激动地几乎要冲上前来。

周子衿脸上的笑容,彻底僵住了。

血色从她脸上褪去,她呆呆地坐在那里。

“不,不可能……”

“这绝对不可能!”

她猛地站起来,歇斯底里地尖叫:“是她搞的鬼!一定是她买通了鉴定中心!法官,你们都被她骗了!”

她的律师也慌了神,连忙拉住她,却被她一把甩开。

她像个疯子一样,想要冲到审判席前去抢那份报告。

法警立刻上前,将她拦住。

法官重重地敲下法槌,威严的声音响彻法庭。

“肃静!任何人不得扰乱法庭秩序!”

更新时间:2025-10-04 19:14: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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